甘露十四年。
凤阳,温家别业。
再没有比这年更冷的冬天了。
温鸾永远记得,凤阳难得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雪,尤其是鹿县,更是仅一夜功夫,就被大雪覆盖。
别业冷冷清清的,只有伺候她的几个丫鬟穿着单薄的冬衣,缩在偏房里不敢出门。
可外头冷,屋里又何尝不冷。
她待不住,裹了已经不再簇新的大氅,和往常一样绕着宅子走上几圈。
这儿是她的陪嫁,可已经变成了她的囚笼。正门外有季家的人看守着,她出不去,每日能做的就是逛一逛,和丫鬟们说说话,种种花,种种草。
又或者,在菩萨跟前静坐一日,盼着菩萨能保佑地下的家人们早日转世?投胎。
她经过正门,门开着,看门的季家人在外头推搡一个白色的身影。
“滚滚滚!”
“这里没钱给你?!”
“快点滚!别惹老子发脾气!”
她走近几步,才发觉那是个和尚。
白色的僧衣有些脏了,草草地套在身上,僧鞋早就破破烂烂,露出被冻得发青的脚趾。
那些季家人动作粗鲁,几下就要动拳头。她看不下去,出声阻拦:“让这位师傅进来吧。”
“夫人自己都吃不饱穿不暖了,何必去救济这种四处云游的和尚。”
她没有回答,请了那一言不发的和尚进门,喊来丫鬟下厨熬粥,又给他烧了热水,将僧衣换下去洗个干净。
这个和尚似乎天生不会说话,沉默地行礼,沉默地喝粥,动作轻得连碗底磕响桌面的声音都没有。
他似乎是饿了很久,一碗粥下肚,眼睛迟迟还盯在碗上。
她索性让丫鬟将整锅粥都端了过来,亲自给他添了一碗。
和尚这才抬了头,双手合什谢过,拿过碗,仍旧一言不发,低头就吃。
“一个哑巴当和尚,也不知道是不是得在心里念经,或者这样菩萨还能听得更清楚一些。”
她太久没有见过生人,一时竟忍不住说起话来。
那和尚似乎听见了,只是一声不吭,继续吃着他的粥。
她像是找到了倾诉的口子,垂着眼,说了许多许多话。
她说她恨季家,恨大伯,更恨自己没用,除了苟活着看恶人终有一天遭到天谴,她没有胆量去死。
她怕极了,怕就这么死了,日后谁去爹娘坟前说一句“你?们没有做错”。
她说了许多许多事,有些甚至连丫鬟她都没有提起过。可面对一个哑巴和尚,她就这么一股脑地全都倒了出来。
她看着和尚吃完最后一点粥,郑重?地放下空碗,忍不住笑:“小师傅,你?真能吃。”
他像是羞愧,在身上摸来摸去,摸出了似乎是仅有的一点点值钱玩意儿。
那是一枚很小很小的珠子,看不出是什么材质,毫不起眼,甚至可能连一碗粥都换不了。
但她还是欣然收下了。
不仅收下,她还另外又让丫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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